第41章 直至无尽，或者毁灭

  被光芒拉扯进异空间的三人，仅余卡瑟拉状态完好。
  李华牧看向卡瑟拉怀抱着的丝柔，心情杂乱。
  黑发垂地，血红溅脸，光华璀璨的双眸已闭起。
  丝柔为了那数秒的珍贵时间，主动用身体挡住黑色石片，现在她的胸膛上破开一个血洞，黑色石片就插在那里。
  或许是能量对撞的原因，不仅丝柔陷入了昏迷，石片也变得平静。
  “要怎么办？”李华牧问向卡瑟拉。
  卡瑟拉不敢贸然拨出石片，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是让李华牧独自去探索空间。
  李华牧脚步蹒跚，一步一滴血地搜索着这个诡异的异空间。
  立方体发出的光芒不仅把他们三人收进来，也拉扯进许多花草树木、泥土沙石。
  “咳咳……”
  走了十多分钟，李华牧不禁咳嗽起来，差点脱力跪地。
  可惜他与拾贰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抬头看是一半陆地一半海洋，脚下走的是高大延绵、绿意盎然的山峰。
  放眼尽头还是海与陆地，看来这是一个没有天空的世界。
  拾贰猜测这个异空间类似于球型内部，呈现内闭合，自然没有所谓天空的说法。
  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李华牧没有多少力气来证实这个猜测，他估计自己真要走，走不出这个山脉就得晕倒了。
  掉头回去，向尝试治疗丝柔的卡瑟拉说出这个问题。
  卡瑟拉道：“我去探索，你守好丝柔。”
  咻的一声，卡瑟拉扭曲消失。
  过了许久，也不见卡瑟拉归来，李华牧终究是体力不支，彻底晕死过去。
  ————
  混乱的思维深处，李华牧坐在一个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庭院之中，可古怪的是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他尝试去寻找，却走不出这个庭院，苦恼的他开始乱跑乱跳，但还是逃不出。
  此时天空不知道为何黯淡了下来，巨大的阴影悄然笼罩住这个庭院。
  当李华牧察觉到时，回头一看只剩下火与……石头？！
  本能的要逃，却是马上被火焰包围住。
  ————
  “啊！！哈呼哈呼……”
  李华牧被梦中死亡惊醒，余梦惊魂未绝，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病床上。
  “提督！”
  左边的北卡罗莱纳和南达科他，右边是赤城加贺，她们和自己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李华牧听不清后面的话，忽然头脑似被人攥捏住一般。
  “啊，我的头，好痛！”
  痛苦得他闭眼翻滚挣扎，等稍稍平复后，再次睁眼，赤城四人全部不见了。
  出现的是伊妮莉和迪妮莎。
  她们两个人就这样从自己身边走过，而且这也不是病房。
  李华牧此时却是惊觉出一个解释，自己还在梦境中！
  梦中梦，李华牧并非第一次遇见，他选择主动闭起眼睛。
  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梦境。
  不断地提醒，直到感到身体被束缚的感觉，李华牧大喜，因为自己能醒来了！
  “能醒来了”这四个字直接破除了梦境。
  李华牧迷迷蒙蒙地半睁开眼睛，口腔中感到干燥如柴，肯定又是睡觉时不小心张开嘴巴呼吸了。
  他爬起来床，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啊。
  把小萝和小宅叫醒，洗脸刷牙穿校服，吃过列克星敦煮的早餐，便要去学府上学了。
  八点半要上第一节课。
  李华牧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好似忘了要带些什么东西。
  连忙走回家，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李华牧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一头冷汗。
  我好像要去拿钥匙，但是家里的钥匙就在我自己手里啊，我到底要找什么钥匙？
  要找什么钥匙？
  又醒了一次，当李华牧不断的重复梦去醒来的过程中，对于自我的认识也更加深入。
  春梦、噩梦、普通的梦、诡异的梦、变幻无常的梦也统统经历过。
  就是像当初维度姐妹给自己的挑战一般。
  认识到这是梦中梦的循环后，自己已经更加清醒，也回忆起那些重要的事情，但唯独有一件事，他弄不清楚。
  心心念念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这绝对就是从梦境中醒来的关键一点，明显有东西干扰了自己的思维，必然是不想让自己寻找到那钥匙，才可以在梦境中拖住自己。
  梦境，梦境，李华牧想到一个办法，梦是根据自己的记忆进行构建的，其他人都是自己深层次意识的反馈。
  如果自己想不起来，那么与梦境中的其他人进行沟通，说不定可以得到答案。
  尝试是必然的，李华牧隐约记得自己应该处于一种生死存亡的境地，如果在梦中耽搁太久，外面的身子随时有可能会死亡。
  他拿起手机，拨打出一个长途电话。
  重复多次后，另一头终于接起通话。
  “喂，太阴姐，我是华牧，现在方便打扰您一下吗？”
  电话那端：“是小牧啊，这么难得打一次电话来，看来一定是很困难的问题，说吧。”
  李华牧坦言道：“姐，你给我的那个叫做拾肆的头盔不好用，差点把我给坑死了。”
  电话那端说：“我给了你什么……拾肆的头盔，不可能，我给你的是拾贰，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华牧尽量压住心情，平静答道：“呃……对对对，就是拾贰，我这不是带着它撞到墙上有点失忆了吗？太阴姐你那时候不是要我带着拾贰去找什么，什么钥匙来着？对，就是那把什么钥匙？”
  电话那端说：“你说的是钥匙是——那把开启第九扇门户的钥匙，是第九把钥匙……”
  “第九把钥匙。”
  电话那端仿佛着了魔一样，不停重复说着“第九把钥匙”五个字。
  在关键点卡顿了就对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第九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
  李华牧大喜，被梦境隐藏的记忆一瞬间回归到脑中。
  危险的感觉涌入，不自觉就扩散出心网波动。
  居然在梦中也能用心网波动，看来这个梦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李华牧随意分析着，同时也注意到梦境变得模糊了。
  是我要醒来，还是黑手要带我进入别的梦境空间？
  李华牧心网波动频率急速拉高，心思全身关注在空间变化之上。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点滴流逝，梦境猛然碎裂，李华牧直接坠落到更大的灰色空间之中。
  全功率的心网波动先以圆型方式发散而出，探不到信息，再转变成线形，进行上下前后左右横扫。
  以李华牧对自己能力的认识，判断出这空间绝对超过五十公里的范围。
  这种虚无的灰色地带上，心灵仓库也召唤不出。
  “唉，没办法。”
  李华牧叉腰叹了叹：“随便试试吧。”
  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是拾贰那个杠精，模仿她的心网波动频率进行心灵同步，只要运气好连上了，拾贰就能把自己拉出去。
  李华牧沉下心，依照拾贰的心网波动特征，调整心网波动的频率。
  像是用手电筒，打出一份复杂的摩斯密码，还得要和对方的节拍一致，稍快稍慢、信息空缺都不行。
  失败，失败，失败！
  李华牧一试便是七次，结果统统失败，果然没有面对面进行同步来得顺利。
  单方面的同步，太难。
  打个比方，假如双方同时进行的同步等于水和盐互溶，那么单方面的同步便是盐和盐互融。
  与拾贰不行，那就选卡瑟拉。
  可换了对象，又试了数次，李华牧的求救计划还是以失败告终。
  “果然只要卡瑟拉去了别的空间，我就算有契约也难以联系上。”
  李华牧盘腿坐在灰色空间中，静思着出路。
  顺带回想着梦境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说不定在某个地方隐藏着关键信息。
  思来想去间，灵光一闪。
  “还有丝柔。”
  只是丝柔的心网波动，李华牧不过接触了半日，别说百分百相似，要模仿个九十都太难了。
  但是波动本来就是浮动的，只要节奏大致相同，就有机会！
  再拼一次。
  李华牧放缓身体，闭目减少干扰，排除杂念后，缓缓控制心网波动进行同步。
  嘀嗒，咝咝，嗞……
  脑海中杂乱的响声渐渐变大，规律也变得一致。
  随着一声清脆又精神的“叮”声响起，李华牧知道自己的心网波动被接收了，这声音的清晰度便是一种肯定的反馈！
  他睁眼一看，果然自己已经离开了灰色空间。
  但……这眼前的一片黑是怎么回事！
  李华牧连忙探查，发现这不是现实世界，只不过是去到别的心灵空间之中而已！
  玩个腿子无限套娃哟！
  但丝柔给自己的回应不是假的！
  李华牧稍作犹豫，便在黑暗中大声呼喊：“丝柔你在哪里？”
  一连好几声，李华牧觉得自己精神更加颓靡，想来是之前不断突破梦境空间留下的精神负担太大，开始让自己感觉疲累。
  但此时也不行也得行，李华牧继续喊，同时也开始散发自己的心网波动。
  喊一声停一会，李华牧也趁此机会趴着身子，用双手一点点地摸索着这黑暗。
  好似数分钟过去，李华牧忽然得到一阵微弱的回应，如果不是这片黑暗太寂静，想来必然错过。
  不管什么在回应自己，死马当活马医。
  李华牧继续喊，循着声音，不停地摸索前进。
  终于听得十分清晰了。
  “这里……”
  李华牧大喜，这是丝柔的声音，但听来气息微弱，恐怕精神世界的她和外界肉体情况一样的不妙。
  李华牧摸着黑急忙靠过去。
  “我在这里……”
  李华牧黑暗中摸到一个发冷的物体，继续摸上去是柔软的地方，还有李华牧摸到了一个完全不同质地的东西！
  是插在丝柔身体上的石片！它也跟着过来精神世界了！还是说它才是黑手！
  李华牧乱摸一通，终于抱起丝柔的身子。
  “咳咳，不好意思，碰到你那里了，不会痛吧？”
  黑暗中的她说道：“将石片破坏掉”
  接下来的话语太细微，李华牧得把耳朵靠在她的嘴唇边才听清楚。
  “不然我们出不去。”
  说完，丝柔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比风中残烛更为惨淡。
  破坏石片，丝柔很可能会死！但李华牧不会置疑丝柔此时的决断。
  他再次尝试拔出石片，还是牢牢钉在丝柔的伤口上。
  虚幻的汗水染湿了李华牧的脸庞，他必须尝试。
  石片能够存在于这片空间，便能受到心网波动的影响。
  现在李华牧想到能破坏石片的方法是震波。
  在精神世界中，心网波动毫无疑问也是一种攻击方式。
  他跨腿站到丝柔上方，双手握住石片，用心网波动颤抖出强烈的震波。
  就像石片之前对他们所做的行为一样！
  仅仅这样过去数秒，李华牧便能感到自己的双手传来万般疼痛，所谓十指连心可不是谣传。
  心神因疼痛掺和一松，震动的频率立降，李华牧顿时舒服许多，但这是拼命的时刻！
  李华牧咬牙，将松开的手掌重新握紧。
  大不了废了这双手！
  “啊！！！！！！”
  用吼声尽情地宣泄着那无处排解的痛苦，随着震波的加强，李华牧在疼痛中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双手在燃烧！
  “哈啊啊啊！”
  眼泪不受感情支配，凭本能地不断滑落，李华牧还是在撕心裂肺地咆哮。
  在上一秒，还是下一秒？
  双手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然后是双臂遭了罪。
  如烈火烧，如万虫噬，如刀万刮。
  李华牧已经吼不出，“呃……呃！”
  他的双脚早已跪下，
  只剩一份倔强、一丝意识、一点体力。
  凭一丝意识的李华牧也能了解到现在的他，还不足以破坏黑色石片。
  “还不够，还差一点。”
  这等危急存亡之际，李华牧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话语。
  “我梦到了一位年轻人也推开了那扇门，这是最后的梦。”
  “梦终究是梦，那个门扉或许不是我所推开的那扇，那个年轻人也不一定就是你，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希望华牧你就是那个推开门扉的人。”
  就算是极痛，李华牧也已经昏昏沉沉，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我，才不会说，再见。”
  唯有生物与生俱来的那份活力，那无法比拟的天赐，向着【生】而冲刺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决断！
  李华牧站起来，双手荡然无存。
  “我很怕疼，很怕死。”
  “但我，改不了，这种想当救世主的天真想法啊！”
  “至少把要……”
  这祸害给除掉！
  意识在飞速流逝，身体开始分崩离析，但李华牧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心网波动已经竭尽余波。
  他感受到了，被心网波动完全激活的原始阿尔法能量在尽情的燃烧！
  虚弱与强大并存于一身。
  仿佛波动弧线中的两个极点，又像螺旋弧线的循环。
  越虚弱、越强大，直至无尽，或者毁灭。
  这破烂石头，
  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