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

  折角海域的战斗自从多萝西指挥军队北上后，又持续了六天。
  纵使人类和舰娘投入超过百万计的部队，但是面对三角黑礁域那些精锐善战、素质强悍的深海部队并不能有任何优势，而且她们要面对的敌手也不单是三角黑礁域。
  深海提督一方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军力，与之前那些数百数千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前后两批次一共投入战斗成员一百六十万多，其中光是像【烟鬼】、【酒鬼】这样有名气的深海提督，就有十二位。
  最后在十二月十六日，因为深海提督和三角黑礁域强强联手，东庭洋第三集团军和榆林元帅府守备军在折角海域失败撤退，深海成功切断了东庭洋和萨诺亚之环、西庭洋两个海域的海上通道。
  李华牧与其中一部分败退残军一起退往到附近的陆地，血鬼姬阿法娜则是受命前往更遥远的海域发展，等待时机。
  彼岸栖姬则是如同李华牧的设想失去了联系，不过她还没有主动切断契约。
  跨越万里之遥，从折角海域来到东樱之东的辽阔海域之中，再次来到这个心中有点抵触的老地方，彼岸栖姬只为了解决心中的一个疑惑。
  “彼岸统领？！”
  “我要见夫人。”
  在战姬级守卫的惊呼中，彼岸仿佛重新回到了以往。
  而山洞中的那位，已知晓了彼岸的到来，传声守卫放行。
  彼岸走入被点点荧光所照亮的崖边洞穴，数十步便是来到被扩建得光亮整洁的巨大洞中厅堂。
  在这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中，中轴线上那孤单的石质王座尤为显眼。
  数位领主分坐在矮了一头的石凳上，而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还是穿着彼岸栖姬记忆中那熟悉的黑色主调衣着。
  “夫人。”
  尽管心中千滋百味，但是对于强者的尊敬与畏惧，还是让彼岸先行低头问好。
  夫人秦的脸上带着黑色面纱，看不到丝毫神色。
  而那些领主则是以很玩味的目光看向彼岸。
  列位左边第二的深海领主是船渠栖姬，能级两万八千法加，悬赏额为四种资源结晶各一千九百万单位。
  左边第一的是深海雨云姬，能级两万六千法加，未被人类悬赏。
  右边数起，第三位的是防空埋护姬，能级两万六千法加，未被人类悬赏。
  第二位是鬼姬的另外“一”名统领，她们是有着两个人形躯体、彼此间共享生命的特殊深海，两人合称为海峡夜栖姬。能级三万三千法加，悬赏额为四种资源结晶各四千七百万单位。
  第一位则是稀有的客人，来自另一个深海组织“破败者”的领主——海月姬，能级三万以上，悬赏额为四种资源结晶各三千五百万单位。
  见到破败者的领主在此，彼岸心中对夫人策划的战争又忌惮了数分。
  秦打破了彼岸问好后的寂静，向海月姬说道：“海月姬，看来我们的会晤就到此为止了，为我向你们的首领问好，我很期待和她会面那一天。”
  顶着巨大又累赘头部舰装的海月姬起身，答道：“感谢夫人的热情招待，我一定会将夫人的心意与计划完完整整带给首领以及组织中的诸位姐姐，最后我也祝愿夫人您百战百胜，早日将东庭洋的舰娘击溃。”
  海峡夜栖姬与防空埋护姬一起送走海月姬，船渠栖姬和深海雨云姬则是在夫人的命令下离开。
  与往时的同僚擦肩而过，但是双方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一丝心灵交流。
  除了脚步声，厅堂中又回到诡异的寂静。
  还是夫人秦打破了沉默，问道：“现在与你契约的那位深海提督是谁？血鬼姬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询问彼岸为何还存活，一切仿佛还是以往那般的上下级关系。
  彼岸不答反问：“夫人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秦直说无妨：“多萝西。”
  “原来是这样。”彼岸想起了那时并没有遮住脸容的冒失举动，还是太大意了。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么彼岸大方回应道：“我和血鬼姬因为那位深海提督又活过来，而他向我们索取的回报正是要我们与他进行契约，正如夫人您现在所知道的一般。”
  “活过来……是复活吗？真是神一般的能力。”
  夫人还是那不冷不淡的语气，仿佛完全没有被“复活”两字所震撼到，哪怕这一词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
  而彼岸此时也问出了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的：“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发动这场战争。”
  此话一出，秦隐藏在黑纱后的目光首次认真地投向眼前的重生者。
  “看来你确实与以前不同了。”
  秦缓缓将双手放到王座两端的扶手上，说道：“这是我们深海的生存战争，必须赶在第九把钥匙出现之前，将人类和舰娘的实力大幅度削弱，不然在那一天来临时恐怕会出现更大规模的战争。”
  彼岸内心震动不已，夫人发动战争确实是为了与人类和舰娘争夺生存的空间，但更深层的因素却不单是这么简单了。
  第九把钥匙……
  彼岸联想到在海岛上不小心听到、和故意偷听到的那些信息。
  绯虎太阴不惜这么大心力去培养李华牧，甚至将霸者武装送赠，为得是否就是那第九把钥匙？
  彼岸虽然努力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但是那个刹那间暴露出来的情绪，让心网波动异常活跃了数个呼吸。
  原本还端坐在王座上的秦，此时从她的黑纱裙底下涌出无数黑雾，直接将彼岸包围起来。
  秦还是那样的平静，说：“果然，智慧和情感的生命，还是会被‘感触’和‘联想’这些脑部活动暴露出不必要的情报。”
  “彼岸你应该明白我向你透露真相的代价是什么吧，说出是谁救了你和阿法娜，我会放你离开。”
  彼岸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展开自己的领域，将这些令人畏惧、身心寒颤的黑雾隔在领域外。
  秦没有任何动作，黑雾绕着彼岸的领域旋转包围，期间发出了无数令人生厌的“吱吱”声。
  尽管两个领域间的能量波动起伏不定，可黑雾最终还是在一连串细微的晶体碎裂声中进入到彼岸的贴身处。
  已经在领域对抗中轻松取胜的夫人没有选择扑杀彼岸，而是撤去了黑雾。
  黑雾淡淡隐入空气中，留下气喘吁吁、半跪在地的彼岸。
  “你即使已经尝试死亡的滋味，也不会再想死一次。”
  秦说完，第一次在人前叹了口气。
  “唉，彼岸你何必倔强。”
  彼岸听到这种话后，抬头看向秦，愤愤不平地说道：“夫人，好话容易说，你对我又何时有过半点情谊！折角海域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陷阱，不！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啪！”
  在彼岸语气激昂时，秦已然走到她面前，一巴掌将彼岸掴得倒在地上。
  “愚蠢……傻瓜！”
  秦单是气势便瞬间压垮了彼岸的心堤，冷话道：“如果不是你当初默许中枢对阿法娜进行意识改造，你会被恢复记忆的阿法娜背刺？”
  “你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而与中枢合作，我默许了，但有些界线是你不该跨越的。”
  彼岸惊恐，但还是忍不住狡辩道：“我没有，我不是……夫人你明明知道，但你不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做，你也是造成这一切结果的帮凶啊！”
  秦轻蔑地向彼岸一句一句叙说着：“你想说你也不是主犯，但你能够摆脱你是帮凶的身份吗？”
  “中枢搞得那些把戏，瞒得住所有人吗！当我在黑棺中苏醒时，中枢对组织成员下手的报告已经送到我手中了，只不过大战在即，我不可能把中枢这位大统领贸然拘禁，但让被思维改造的成员恢复清醒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坦白与你说，是我让冰公主沐带着附有我领域能力的结晶球出发，但阿法娜的战斗不是我可以预见的，那么你可以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彼岸匍匐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纵使与自己猜测的十不离九，可面对他人亲口说出的事实，她还难以接受。
  望着那不堪入目的落魄姿态，秦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回到了王座。
  彼岸心中，羞愧与不甘像是旋转的涡流，半清半浊的铺满了心间。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要遭这些罪！为什么！！
  好想逃！
  不要再待在这里！
  彼岸打颤的身体瞬间绷紧，下一呼吸中，便是往大厅门廊跑去。
  只是不知道何时，通过山洞出口的门廊已经被黑色的气浪所填充、遮蔽着。
  那些气浪翻滚着，像是从深渊中涌出的飞天黑水，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并不是单纯的奥米加能量，而是领域能力！
  “我说过你要说出是谁救了你和阿法娜，才可以离开。”
  幽幽的冷声从背后传来，彼岸回身，用尽最后的倔强望着秦。
  “无聊的坚持。”
  轻语一出，秦首次在彼岸面前展现真正实力，前所未见的强大能量波动从她身上扩散到彼岸身上。
  一时间彼岸脑袋翻涌出无数破碎的回忆，在混乱的思绪间，无由的愤怒、不安的狂躁、贪婪的杀戮欲、欢欣的破坏欲、畏缩的畏惧感……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被扩大，被凸显。
  仅剩的理智与经验告诉彼岸，这是【深海暴动】时才会有的精神冲击。
  然而她想从心灵仓库中取出净化结晶时，却是什么也取不出。
  为了重生，她已经耗尽了自己一切的能量，自然也包括心灵仓库中任何包含阿尔法能量的东西。
  绝望！
  难道自己要成为深海暴动的傀儡吗！？
  被本能和理智折磨着的彼岸，痛苦地对四周围一切胡乱攻击着，少许的发泄着脑海中的混乱。
  大厅被秦的领域保护着，任由彼岸胡乱攻击，愣是敲不下一小块碎片。
  十多分钟后，秦收回能量，挣扎在心理崩溃边缘的彼岸立即瘫痪在地上。
  秦放任着时光流逝，等到晚上，彼岸终于恢复了一点，勉强站立到秦的面前。
  尝过苦果的彼岸，主动坦白道：“不是谁救了我……我，我是，因为自己的第二领域能力才活下来的。我的第二领域能力是【奈何桥】，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便能无限复活。”
  秦审视了半死不活的彼岸一会儿后，说道：“真是与你名字相配的能力，不过你还差阿法娜那部分没有说出来。”
  “我不知道。”
  听到这番回答，秦已经没有耐心，阴森的气息再出。
  数十支黑色金属外壳，流溢虹光的四棱锥型浮游炮被具现到这个位面中。
  秦再问：“说出他的名字。”
  彼岸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生死，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华牧和小萝德尼的脸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思维中。
  “我不知道！！！”
  “啾。”
  随着彼岸的回答，数十道激光从浮游炮尖端射出。
  结果却是，远非彼岸所料的那般粉身碎骨。
  本要带来死亡的数十道激光消融在彼岸身前的一道无形立场前。
  是谁的因菲尼提立场！？
  是她！
  彼岸看到了曾经同处一个战场的深海，她正从石质王座后的幽深黑暗中步入彼岸的视线中。
  被妹妹篡夺权威的，被众多统领非议嘲讽的，落魄的北之深渊——伊丝卡。
  彼岸与她共同战斗过，那时她远非此时那么强大。
  伊丝卡散发着与秦不分上下的能量波动，走到两人之间，遮住了秦看向彼岸的目光。
  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伊丝卡身上，问道：“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伊丝卡回答：“现在那个名字还不能被你知晓。”
  秦觉得如今这种行为实在是好笑至极，说道：“不用你们说，我也大概知道是谁，一个叫做李华牧的小鬼是吧。”
  伊丝卡的回答十分霸道：“你喜欢猜谁是谁不是，我不在乎。你暗中能够调查到什么情报，我也不在乎。”
  秦倏然站起来，用苍白的手指指着伊丝卡骂道：
  “我知道你什么也不在乎！现在你只在乎和李华梅的决斗！你从来都是那样子的自顾自，当我们拼死拼活为母亲的意志而战斗时，你只会躲在北极洋；当我们输掉十天泪战争时，你还是在北极洋！
  你自以为世界无敌，坐在北极洋的王座上看我们‘小打小闹’。可当现实来临时，是你被一个小女孩一个小舰娘击败，然后更是被空白赶出北极洋，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给我说话啊！伊丝卡！”
  伊丝卡躲闪着秦那热烈如火的目光，转折答道：“不管前事如何，现在你没有我就要独自对上李华梅，你有自信可以赢吗？而且就算你能赢，接下来面对其他觊觎者，你又一定能赢下去？”
  秦走到伊丝卡的身前，说道：“我敢发动战争自然会有我的把握，别以为我缺了你就不行。”
  伊丝卡坚定地拦在秦的面前：“你不懂李华梅的可怕。”
  秦反问道：“我不懂你为何畏惧她。没错，她是很强，在十天泪战役里我与她交过手，世界第一女提督当之无愧，可并没有到达碾压我的地步。四十一年后的现在，我只会比她更强。”
  伊丝卡叹了一口气，与秦商议道：“我会把当年的实情告诉你，对于彼岸，你可以杀死或者放走，但是她决不能说出那个名字。”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我会抢先杀死彼岸。”
  双方相持不下。
  秦取笑道：“真是好笑，刚才我要杀她，你不让；现在我不想杀她，你反倒要杀。伊丝卡你今天真是让我厌恶。”
  伊丝卡淡然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又何必为了些许面子而杀掉彼岸，你好歹也算是她半个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待永恒和艾丽卡那样疼爱她？”
  然而随着伊丝卡说出那个名字，秦整个人瞬间变得阴森可怕。
  她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诅咒着：“我没有这种女儿！如果当年永恒不是被人出卖，绝对不会被伏击致死！如果让我查到是谁出卖了永恒的行踪，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说着，秦一把推开了伊丝卡，抢身来到彼岸面前，掐着脖子将她提起。
  “说！这件事是不是中枢做的！你和她走得这么近，绝对知道些什么吧！”
  然而那只掐着脖子的手就像不断收缩的巨力钳子，让彼岸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因为秦那强烈情绪而暴走的阿尔法能量，更是让彼岸连心灵通讯也发不出。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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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ps：
  （1）空白，伊丝卡的妹妹，外号【白世界】，在十天泪战役结束不久后，将伊丝卡赶出北极洋，成为极北海洋唯一的女王。
  （2）永恒，外号【永恒姬】，鬼丨夫人公开承认的两位女儿中的年长者，在十多年前被联合海军伏击杀死。
  （3）艾丽卡，鬼丨夫人两位女儿中的年幼者，在永恒死后，对联合海军实行一系列报复行动，因此被海军单方面称为【虐杀姬】。
  下一章，会把秦和伊丝卡的一些往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