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概是高中的生活除了上课就是刷题，过于单调枯燥，所以一点点新鲜的事情都能被无限放大，引起全校的关注。
  毕竟这模样，放在整个联校都是异常的惹眼，没道理眼生。
  没一会，整个三年级才知道妹子刚转过来，怪不得以前没人见过。
  早课刚结束，1班教室边的走廊上，人群开始慢慢的聚集，甚至还有不少男生趴在窗户边往里看。
  宋也抱着双臂，正在努力压制心里越烧越旺的无名火，脸上的表情也相当不友善。
  有什么好看的？
  没见过女同学？
  教室外的人越多，宋也脸上的表情越是不耐，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身下的椅子，直接抡出去，看谁不顺眼，当场就能干起来。
  只是他一直都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动作。
  金阳坐在一边，暗中窥视宋也脸上的神色，心里有点发毛。
  今天宋也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金阳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想往宋也身后看一眼。
  宋也肩宽腿长，忽然侧过身体，几把把旁边的女孩子挡的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金阳：“……？”
  妹子是大家的啊？
  干啥不让看。
  金阳心里这样想，但是不敢说。
  教室外的人看妹子被挡住，激动的冲着教室里大喊一声。
  “哎，兄弟，你挡住……”
  我草！
  怎么没人说，妹子的同桌是宋也？！
  一个“了”字卡在喉咙里，被生生的咽下去。
  此时宋也整个人转过身，面朝着窗口的方向。
  整张脸上都写着，再敢往里面看一眼，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扣下来的气势。
  “！”
  顷刻间窗外所有人做鸟兽散。
  宋也余光往身旁瞥了一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祸水。”
  声音含糊不清，谁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阮桃正在整理书本，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宋也，有些莫名其妙。
  “？”
  两人的目光相接。
  女孩子水润的眼一瞬不顺的看着自己，红的过分的嘴唇也微微张开。
  无声询问的表情，加上额前翘起的一撮呆毛，看起来更是纯情无辜到极致。
  两人原本就坐在一起，几乎是挨着的距离，好像只要轻轻地一动就能触碰到女孩子的白色衬衫。
  更别说，书桌下的腿，微微动一下，就能相触……
  这个认知让宋也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连靠近女孩子的左手瞬间攥成拳。
  片刻后在桌子上清清楚楚的划分出一条虚线。
  最后他指着不存在的一条虚线，绷着下颚说：“以后不能超过这条线。”
  “……？”
  阮桃看了看宋也，又看了看不存在的虚线。
  宋也攥紧手指强调：“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不许越界。”
  阮桃了然的头：“哦，知道了。”
  对方这种毫不在意的回答，好像只会让他觉得更加的不高兴。
  旁边的金阳简直不忍心看下去了。
  宋也绝壁是被女人伤害过吧？
  不然谁会忍心这样对待软软甜甜的妹子？
  还幼稚的划出一条三八线，小学生才会这样把？
  简直不忍直视。
  “哥，要不咱两换换……”
  金阳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宋也的注视下慢慢变小。
  “……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位置挺好的，真的。”
  他可不是为了靠近妹子，纯粹就是为了兄弟情而已！
  他发誓！
  不过金阳觉得真的有点搞不懂宋也了，既然讨厌人家妹子，干嘛下课到现在还坐在这不走？
  而且，还把人家妹子挡的严严实实，跟个社财奴一样，生怕妹子被人多看一眼他会吃多大亏一样。
  回头又凶巴巴的不让人家妹子超线，这是人格分裂吧？
  最后金阳只能无语的摇头，男人心海底针啊……
  早课时班主任就说过，上午要进行周考。
  这样的考试三年级每周都会进行一次，不过只是考三门主课，也就是语数外。
  其他学科只有在月考的时候，才会全校统一考试。
  甚至偶尔还会几所联校一起统考。
  很不幸，阮桃刚转来第一天就遇上周考。
  整个高二，阮桃都在医院和镇上学校来回跑，最后实在精力有限，为了照顾外婆，还因此休学了一年。
  当初升入高一时，她还能排进前十，但架不住高二空白了整学年的消耗。
  好在转入五中时参加过一次摸底考试，也算了解自己底子在什么地方。
  距离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她还有机会。
  试卷发下来，阮桃大致看了一下考试的内容，心里有个数才开始动笔。
  宋也试卷做到一半，余光瞥了一眼阮桃。
  数学不像其他学科，就算不会做还能装模作样的随便写点什么。
  但是数学除了选择题，不会就是不会，装也装不出来。
  所以在看见阮桃做完选择题后，后面的几项大题全都做的坑坑巴巴，几乎不能看。
  宋也把自己写好的试卷，拿起来放在手上抖了抖。
  纸张发出的哗哗声，果然把女孩子的目光吸引过来。
  阮桃抬眸看向隔壁的宋也。
  “？”
  金阳也悄咪咪的看过去，脑袋上一堆问号。
  “？”
  宋也得意的扬起嘴角，又把试卷在眼前竖起来，答案清晰可见，不过瞬间又把整张试卷盖起来。
  做完这些动作，才把头转到窗户的那一边，一只手拿着签字笔优哉游哉的转起来。
  嚣张又得意。
  阮桃看着少年的后脑勺，宛如看一个智障的表情。
  “……”
  金阳：“……”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往下看了几眼，尤其是阮桃的方向。
  他看过小姑娘以往的成绩单，高一成绩还算可以，但是高二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急转直下。
  这个年纪的学生，成绩忽然骤降，无外乎就是家庭因素或是偷偷早恋的缘故。
  班主任看着小姑娘招人的脸，再看她旁边的宋也。
  此时宋也已经做好试卷还把脸转向窗外，完全对旁边的小姑娘无动于衷。
  要是放在班上其他任何一个男孩子旁边，现在哪还有心思考试？
  果然自己的安排是正确的。
  宋也虽然性子孤傲不好接触，但是成绩在二中算是拔尖，小姑娘底子在，平时再让宋也帮帮她。
  应该能拉上来。
  一个上午，连续考了三门。
  班主任都留心注意了一下，每门考试宋也都是考完就转过身，完全对身旁的小姑娘不感兴趣。
  就连小姑娘也是对宋也的那张俊脸视若无睹，心无旁地的考试。
  不感兴趣就好。
  班主任在心里满意的颔首。
  三门成绩在晚上放学前就已经出来，所有的试卷都被发放下去。
  阮桃盯着自己的试卷，满分一百分的试卷，语文和英语这两门靠大量词汇默背的科目，考的还算满意。
  都是八十几分，只有数学刚刚及格。
  二中是b大附中，能考进来的都是优中选优，阮桃三门总分算起来，毫无悬念，在1班直接垫底。
  金阳拿着自己的试卷有点忧伤，看到宋也的分数更是忧伤的不行。
  “哥，数学又是满分吧……”
  二中本校出的数学卷出了名的难，可是不管题目有多变态，宋也都能满分。
  这种天赋真的是羡慕不来的。
  简直不是人！
  一边的宋也抖开试卷，薄薄的一层纸都要被他甩出飞饼的气势。
  硕大的一百分，在白色的试卷上异常醒目。
  阮桃惊讶的望向眼宋也。
  宋也也正睨的目光俯视她。
  就见身旁的女孩子微微睁大双眼，满脸佩服的说：
  “居然可以满分，宋也你真厉害。”
  她的语音有点软，尾音微微上扬，连周遭的空气都莫名甜了几分。
  尤其是那双水润的眼眸，认真的看着他，目光里由衷的称赞和佩服几乎要溢出来。
  就像是有碎光映在里面，闪闪的，漂亮到耀眼。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宋也的耳朵，一直蔓延到全身。
  宋也抖着试卷的手瞬间顿住，有一瞬间好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
  有些愣住。
  这就算厉害？
  不同以往的傲气，阮桃还是第一次在宋也脸上看见这种怔忪的表情。
  呆呆地配上他那张好看的脸，有种少年纯粹又干净的稚气感。
  不过瞬间就消失不见。
  像是忽然从卡壳中反应过来似的，宋也绷着一张脸，猛地把试卷塞进书包里。
  明明是被夸奖，怎么感觉好像很不高兴。
  途中还莫名其妙的看了阮桃一眼，紧紧抿着唇大步跨出教室。
  简直跟身后有鬼一样。
  就连在宋落时的车上也是，宋也一直看着窗外，从里到外都透着莫名的不高兴。
  让人觉得既傲气又很难接触。
  不过阮桃也习惯了。
  宋也眼角瞥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他的个子高，即使坐着也能看见女孩子的发顶。
  发尾翘起来一缕，从后面看起来有点呆。
  连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可笑。
  谁需要她说自己厉害？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小孩子才会相信。
  在经过路口的红绿灯时，宋也抿了抿唇，看着窗外忽然开口，非常随意的语气和表情。
  “今天学校考试了。”
  宋落时掀开眼帘看向后车镜，跟宋也的目光对视一秒后，侧目看向副驾驶的位置并没有开口说话。
  阮桃瞬间就坐直了身体。
  “分数出来了。”
  说完，好像才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宋也看了一眼那搓呆毛，转开目光就跟宋落时的目光对上，有种瞬间被看透的慌乱，有一瞬间的绷紧，随即侧过脸又把目光转向窗外。
  果然是很无聊又幼稚的话，连小叔叔都看出来了。
  阮桃不知道车里两人在想什么，自己周考垫底，满分又跟自己坐在一辆车上。
  这种分分钟被吊打的滋味，真是太让人窒息了啊……
  一路上没人再说话，直到回到家宋也都没有再开口，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阮桃看了一眼宋也的房门，总觉得宋也有点奇怪。
  刚收回目光，就看见宋落时正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目光瞬间也让阮桃莫名的紧张起来。
  宋落时看着她说：“跟我来书房。”
  阮桃：“……”
  书房里，落地灯也被打开。
  宋落时正低着头一张一张的看着她的试卷。
  昏黄的光映在他身上，黑发随意垂落，睫毛在硬挺的鼻梁两边落下一层光影，眉眼里都是专注，以及莫名让人心慌的压抑感。
  矜贵又让人畏惧。
  阮桃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睫不自觉的攥紧手指。
  整个过程，只能听见试卷被翻阅的沙沙声，直到翻阅的声音停住，宋落时才从试卷后，抬起眼帘看着她。
  那目光没有来的让阮桃心里一抖。
  “你的底子不算差，尤其是语文和英语，但是不够。”
  “……”
  他接着说：“数学……”
  大概是在找合适的语言，宋落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阮桃忽然想起来，宋落时就是b大数学系的。
  自己那张只有六十分的试卷，大概在他眼里跟零分没有任何区别。
  先是被宋也的满分吊打，现在又被真正的大佬审视……
  阮桃顿时羞愧的无颜面对。
  只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书房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宋落时垂着目光，只能看见女孩子开始泛红的耳廓。
  不过几秒，连原本白皙的脖颈也开始泛起一片粉红，在灯光下仿佛光着一层薄纱。
  若有似无的甜味在蔓延。
  静了一秒，他才开口：“以你的能力，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阮桃看着脚尖，连目光都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现在，把所有的科目都列成一张表格，哪些是你擅长的，哪些是相对比较难的全都写出来。”
  “尤其是数学……”
  宋落时顿了一下，看着她问：“物理和化学怎么样？”
  阮桃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
  感觉怎么回答都是在自取其辱……
  宋落时看着女孩子泛红的脸，顿了一下才说：“那就所有科目都一样，全都重新复习一遍，薄弱的科目着重补习。”
  阮桃惊讶的抬起脸。
  “补习？”
  宋落时点头。
  “对，以后每天晚上抽出两个小时，到我书房来。”
  他的意思是帮自己补习？
  阮桃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用，我可以自己……”
  宋落时放下试卷，朝她的位置走过来。
  光影下，男人身上的压迫感更甚。
  阮桃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沙发挡住才生生的顿住。
  她还想试图说服对方：“我真的可以……”
  不用再去医院，不用再在夜里担心忽然接到病危通知，害怕的整夜睡不着。
  现在所有的时间自己都可以拿来复习。
  只是看着宋落时走过来的身影又开始紧张，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生气了？
  只有一步的距离，宋落时才停下来微微俯视她。
  他很高，几乎把身后所有的光都遮挡住。
  阮桃站在沙发和他之间，整个人都在他的阴影里，被迫的仰视他。
  背光处，只能看见他深邃的眉眼，里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密不透风的压过来。
  他说：“你只需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他站在她的面前，极有耐心的等她的回答。
  她一直都已经习惯一个人。
  这种类似被人重视和管束的感觉有点陌生，奇怪又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像是从心底深处滋生出的诱惑，让她无力抵抗，甚至不想抵抗。
  只是每次面对宋落时，自己好像都会变得不太正常，甚至觉得不知道哪里又开始痒起来。
  连衬衫上原本扣好的扣子，都变得紧绷到让自己呼吸不畅。
  异常的敏感又让她觉得羞耻。
  阮桃张开嘴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又开始发干。
  迎着他的目光，连声音都莫名的软到让自己耳朵发麻。
  她听见自己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