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傅延博一行人在快到中午时离开, 他们一走, 整个二大队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洛飒。
  程亦出去送他们, 射击馆没人管, 他们都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开。
  女人花痴傅延博, 男人还在感慨洛飒的枪法。
  洛飒靠在墙边休息, 意兴阑珊的看着窗外。
  心里乱糟糟的，一直想着蒋慕铮帮她打靶的事情。
  周妍的兴奋劲还没过，洛飒宠辱不惊的平淡态度她早就习惯, 这阵子跟洛飒是聊不出什么，她就凑到别处，开始八卦傅延博, 主要是看看别人对他的评价。
  大家都说好才是真的好。
  洛飒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里, 在傅延博说出是蒋慕铮打枪的那一刻，波涛骇浪。
  直到现在也没平复下来。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程亦也回来了, 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解散。
  同事们陆续走出去, 几个女人还没八卦完, 周妍扭头喊她：“洛洛, 吃饭去啦，我先去给你打饭。”
  也没管洛飒跟没跟上来, 她专心八卦。
  听到大家对傅延博的评价都比较高，她也放心不少, 越看傅延博越适合洛飒。
  洛飒一个人慢悠悠的朝食堂去, 还是在第一天见到蒋慕铮的地方，她再次看到了程亦，只不过他旁边跟他说话的人不是蒋慕铮。
  又一想，他或许回市区了。
  洛飒已经快走到食堂，忽的顿下脚步，转身回了宿舍。
  大家基本都先去吃饭，宿舍区冷冷清清的。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拿出手机，找到蒋慕铮的号码，犹豫了好半晌才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蒋慕铮慵懒带笑的声音传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洛飒抿抿唇，没理会这一茬，说了声：“谢谢你。”
  蒋慕铮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快，稍有诧异，问她：“谁跟你说的？”
  洛飒：“傅延博。”
  蒋慕铮只淡淡‘呵’了声，明显不想提他。
  洛飒也不好刚说完谢谢就直接挂电话，客气的问了句：“你回去了？”
  “嗯，下午的航班。”他说：“洛洛。”
  “嗯？”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洛飒：“...”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自谦。
  她回：“请你吃饭。”
  蒋慕铮吃惊不少，以为她又会跟往常那样，直接挂他的电话，他说：“随你吧，反正抽出两小时给我就行，吃饭可以，陪我走路也行，挑你喜欢的来。”
  又特意强调：“我周末回来。”
  洛飒‘嗯’了声，别的没多说。
  蒋慕铮又有了个新要求：“洛洛，跟你再打个商量行吗？你要是不想，就当我没说，听过后你可以忘记。”
  洛飒：“你说。”
  蒋慕铮：“以后可不可以回我信息？”
  电话里有瞬间的沉默，洛飒没置可否。
  蒋慕铮道：“实在没话跟我说，你就回收到两个字。”
  洛飒用力捏着手机，内心挣扎一番，她回道：“嗯。”
  只有简单的一个嗯字，蒋慕铮从未有过的满足，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对着前挡玻璃傻笑。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问洛飒说：“你吃饭没？”
  “没。”
  “快去吧，天冷，饭菜冷的快。”
  通话结束后，洛飒对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脑子好像进水了。
  她拍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些。
  手机震动，有消息进来，蒋慕铮：【我马上就到市区了。】
  洛飒：“...”
  她眯了眯眼，耐着性子回他：【收到！】
  蒋慕铮看到她回了信息，开心的笑出了声。
  等红灯时，他又发了一条：【想你了。】
  半分钟后，手机没动静，他问：【是不是没收到？】
  他肯定是故意的！
  洛飒的手指都气的发抖，快呕死了，回他：【收到了！！我去吃饭了，别发来了！！！！！！】
  刚才就不该来宿舍，简直自作孽。
  她把手机丢在床上，离开宿舍去了食堂。
  射击集训周五下午结束，他们又回队里集合。
  天气阴沉沉的，要下雨的感觉。
  队长开了个短会，天气渐冷，饮酒的人越来越多，下周一开始，中午和晚上集中查酒驾。
  散会后，洛飒就回家了。
  明后天都不用她值班，本来周六值班，队长又让人给调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调令，上头以这样的方式来补偿她。
  她自嘲的笑笑。
  回到家，依旧是冷清的。
  刚进屋里，外面就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澡，洛飒回家的第一件事就去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放空自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搭在窗玻璃上。
  在靶场这几天就跟做了场梦似的，梦醒后，周一开始继续上班，继续过着周而复始的日子。
  下周一跟别的周一唯一不同的是，要来个新同事。
  洗过澡回到卧室，安静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是妈妈俞钰的信息，问她到家没。
  她回：【刚到。】
  俞钰：【妈妈现在在国外，要十多天才回去，你休息时闷得慌就去你舅舅家玩玩。】
  洛飒：【不去了，集训刚回，累。】
  俞钰：【我这几天正好在飞机上，转机时你那边又是夜里，就没给你打电话，这次成绩怎么样？有进步没？】
  洛飒：【老样子。】
  俞钰：【能保持每年都脱靶，也是需要本领的，没事，没必要为这样的考核不开心。】
  洛飒：“...”
  这到底是损她，还是安慰她呢？
  俞钰又发过来：【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你爸爸联系？】
  洛飒：【没。】
  俞钰：【你问问你爸，你今年生日他有没有时间陪你，要是没时间我提前安排工作陪你过生日。】
  洛飒恍惚了下，一年眨眼就过去了，感觉去年的生日蛋糕吃了也没多久，又到了今年的生日。
  她生日在十一月底。
  去年爸爸难得有时间陪她过了次生日。
  她回：【嗯，我一会儿就问。】
  俞钰：【别忘了问啊，你爸爸要是没时间，我现在就开始提前安排工作行程。】
  洛飒跟妈妈聊天结束后，就给爸爸发了信息：【冯帅哥，你前世的小情人呼叫你，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没到一分钟，手机响起，是爸爸打来了电话。
  洛飒嘴抿轻笑：“喂，爸爸。”
  冯啸咏的声音略显疲惫，但带着笑意：“今晚不值班？”
  洛飒：“不值，这两天都休息。”
  冯啸咏：“那正好。”
  洛飒不明所以：“嗯？”
  冯啸咏：“爸爸下周又要忙了，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吃饭，爸爸好几个月都没见到你了。”
  本来周三晚上就要给她打电话，结果回到部里事情一件接一件，一忙起来，这事就忘在了脑后。
  听到爸爸下周要开始忙，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不用再问爸爸有没有时间陪她过生日了。
  肯定没有。
  心里不免失落，但她随即调整好，以着轻松的语气：“是不是想我想的都没心思工作了？”
  冯啸咏笑：“茶不思饭不想。”
  洛飒也笑。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末了，冯啸咏说周末吃饭傅延博也去，洛飒不太高兴难得的见面时间被外人打扰。
  她不满：“您约个其他时间跟他谈工作不行吗？我不想跟别人一起吃饭。”
  冯啸咏：“傅延博不是外人，再说多个人吃饭也热闹呀。爸爸下个月有几天休息时间，到时候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人也不见，就专门陪你，好不好？”
  洛飒不信：“骗人。”
  冯啸咏：“...”
  他声音也沙哑了几分：“骗你做什么！爸爸真的会回家陪你。”
  洛飒还是狐疑：“真的不是框我？”
  冯啸咏：“不是。”
  洛飒也兴奋不起来，怕高兴的太早，到时候更加失望，因为很多时候爸爸都是身不由己。
  她说就勉为其难的再信他一次。
  最后她就同意了跟傅延博一块吃饭，但明确跟爸爸说，她跟傅延博没可能，让他别瞎牵线。
  冯啸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反而拿话堵她：“闺女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跟傅延博就只是淡淡案子上的事情。”
  洛飒：“...”
  和爸爸聊完天已经不早，挂电话时才发现煲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粥。
  外面的雨还没停，风也大了。
  洛飒不困，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不由的瞥了眼手机，以往这个时候蒋慕铮都会给她发信息。
  今天晚上没有。
  盯着手机看了片刻，觉得自己疯了。
  最后索性关上手机，熄灯睡觉。
  窗外的雨滴拍打在栏杆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怎么都睡不着，她又起来找了耳塞堵上耳朵。
  依旧没用。
  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入睡。
  周末晚上，洛飒和爸爸还有傅延博一起吃饭，为了方便聊公事，他们没去外面吃，就选在了傅延博的公寓。
  都不会做饭，在外面打包了菜回来。
  洛飒没想到傅延博和蒋慕铮住的还挺近，蒋慕铮住隔壁小区，说起蒋慕铮，她已经两天都没收到他的信息。
  有次脑热，想问他怎么样了，信息编辑好了，又删除。
  “洛飒。”
  “诶。”
  洛飒回神，傅延博在厨房喊她，她走过去，“要帮忙？”
  傅延博：“帮我到消毒柜里找个汤碗。”
  他刚才把打包菜放到盘子里，手上都是油。
  洛飒打开消毒柜，拿出汤碗，“你也喜欢喝竹笋汤？”
  傅延博淡笑：“嗯。”
  其实他不爱喝，只是提前问了师父她爱吃什么菜，喜欢喝什么汤。
  席间基本都是冯啸咏和傅延博说工作上的事，洛飒也插不上话，默默吃饭，这顿饭吃的很无聊。
  早知道她还不如在家吃完泡面来的有滋味。
  傅延博偶尔会瞥她一眼，也没有刻意给她夹菜，怕吓着她。
  吃过饭，洛飒要收拾碗筷，傅延博不让，冯啸咏说：“小傅啊，我们继续聊，让洛洛洗碗吧，她还没洗过碗呢，就当锻炼了。”
  傅延博浅笑：“洗碗这样的粗活还是我来做，您先看会儿报纸，我洗好就过来。”
  洛飒坐在客厅百无聊赖，也不知道爸爸和傅延博什么时候能聊完，她看了眼手表，小声跟爸爸说：“爸，我想先回了。”
  冯啸咏：“现在还不到八点，你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洛飒扯谎：“哦，我不是回家，是去看电影，票都订好了。”
  这回总不好再让她留下来了吧。
  冯啸咏点点头，表示懂了，看了眼厨房那边，跟她说道：“等一下，等傅延博洗过碗的。”
  洛飒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傅延博从厨房出来，冯啸咏直接问道：“小傅啊，一会儿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傅延博：“没别的事。”
  冯啸咏：“那你帮我送洛洛一趟，洛洛要去看电影，我也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傅延博：“没问题。”
  洛飒：“！！”
  傅延博转而问她：“看什么影片？”
  洛飒随便说了个最近上映的电影的名字，傅延博点点头：“我早就打算想去看，最近一直忙，正好跟你一起去看吧。”
  洛飒：“...”
  嘴角的笑都是僵硬的。
  她不会自恋的以为傅延博对她有什么想法，而是她真没打算看那部动作片，只想回家打游戏。
  现在好了，不看也得看。
  到了公寓楼下，傅延博去取车，洛飒搂着冯啸咏的胳膊，开始撒娇：“爸爸，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不是爱情片，动作片，题材也是您喜欢的那类，我请您看，好不好？”
  她不想单独跟傅延博去看电影，虽然不是爱情片，但总觉得单身男女一起去看电影，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感。
  冯啸咏温和的看着她：“爸爸这几天都连轴转，年龄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下回休息陪你去看。”
  说着轻轻揉揉她的头发。
  洛飒望着爸爸，看出他的疲惫，也就没再胡搅蛮缠：“那你回家早点休息。”又想起来：“对了，爸爸，你钥匙带没带？”
  爸爸基本都是各地飞来飞去，好久才回家住，估计钥匙都没带在身上。
  冯啸咏笑：“还真没带。”
  洛飒把自己的钥匙找出来给爸爸，“我回去可能挺晚的，你要起来给我开门了。”
  冯啸咏：“你不回来爸爸也睡不着，就是累，躺着歇歇。”
  傅延博的车开过来，洛飒跟爸爸摆摆手，冯啸咏也上了自己的车，两车缓缓驶离小区。
  路上，傅延博主动跟她聊天，问她什么时候再去跳伞。
  洛飒：“最近几个月都不会去跳了，天冷，衣服穿的也多，不方便，明天春天再去。”
  傅延博点头：“要去的话喊上我一起，我周围的人没跳伞的，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洛飒说好。
  之后两人又聊到工作上的事，傅延博问她：“你们队什么时候搞礼让斑马线的宣传活动？”
  洛飒：“下周六和周末两天。”
  傅延博提前知会了她：“到时候我也会参加。”
  洛飒诧异：“你要跟我们一起到街头做宣传发传单？”
  傅延博：“嗯，局里本来就有这个安排，之前打算是杨局和你们大队的同志一起宣传，但他接下来的几周会议排的满，这个工作就由我来。”
  这是工作安排，而且以前也会经常有领导参加这些宣传活动，跟他们一起到街头巷尾做宣传，洛飒自然也不会多想别的。
  至于怎么就偏偏挑了二大队，也许杨局是想借此来慰问一下，表达之前调令的歉意。
  只不过这些她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想到周末傅延博要跟他们一起宣传，洛飒淡笑说：“我们大队的女同事要是知道你周末过来，肯定都争先恐后的要求去路面做宣传。”
  跟他熟络后，她也开始跟他半开玩笑起来。
  除了周妍，他是第二个她能聊得来的人。
  可能是因为爸爸的缘故，无形中就对他有着一种家人般的亲切感。
  傅延博笑：“你竟然拿你领导开涮，你就不怕我在工作中故意刁难你？”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点宠溺。
  洛飒：“你要敢，我就告诉我爸。”
  傅延博笑出来，难得见到她像小孩一样不讲理。
  他不时偏头看她两眼，怕被她察觉，他又瞬间收回看前方的路。
  感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心动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刚进影院，洛飒的手机震动了，以为是爸爸叮嘱她什么事，没想到是蒋慕铮，看到他名字时，心里莫名踏实了。
  点开信息，他问：【没在家？】
  洛飒：【嗯，在影院看电影。】
  蒋慕铮：【哪家影院？结束后我去接你。】
  洛飒也算了解他一点，如果不告诉他，说不定他定位后直接来堵她，便实话实说：【不用了，我跟傅延博一起看的，他会送我回去。】
  消息发出去后很久，蒋慕铮才回：【知道了，那不打扰你了。】